真自由，真自我——《女朋友男朋友》影评

文: 白千层

最近又看了一部台湾电影《女朋友男朋友》，有种似曾相识却有陌生的感觉。熟悉的是因为它还是有着台湾电影向来的细腻抒情传统，陌生的是它故事设定的背景与情感喷泄口的抒发。

电影围绕着3个主角林美宝、陈忠良、王心仁之间的故事而展开，两男一女的角色设定，似乎又落入三角恋的俗套中，可是若仅仅只是这样，那这就会沦为一部乏味可陈的烂片。在80年代尚未改革开放的台湾，年少轻狂的3人用青春和热血冲撞着体制，为民主和自由而抗争。在学校里带头组织叛变，在大学里搞学运，他们和大多数革命分子一样，暗地里筹划，聚众在广场上静坐，呐喊示威，高呼民主自由万岁。当然这并不是电影所要表达的全部，这部电影诉说了这3个人从高中到中年的成长历程。不可回避的是，这3个人之间有一种暧昧不清的情愫已经蔓延开来，美宝内心爱着忠良，多次暗示都得不到回应，心仁爱着美宝，热烈的追求“我不是主打歌，但我是B面第一首”使美宝最终选择了他，忠良的感情模糊迷离。他们三人一起挥霍青春，一起激烈地搞革命，一起高呼友谊长存。这似乎就暗示着三人的命运将互相牵绊，即便待到台湾改革成功后，他们看似分离的道路依然有着牵连。

褪去了青春的躁狂，不惑之年的三人也有了改变。当初在校刊写藏头诗与体制抗争的最激烈的王心仁已经变成了行政院长的女婿，他反对学生游行等活动，谁能想得到这个镇压学运的人竟曾经是搞革命的最疯狂少年。这是多么让人感到心酸，是啊，那个棱角分明的男孩已经被残酷的现实打磨的光滑无比，尽管你有多么不情愿接受，但这就是现实，赤裸裸的现实。于是，芸芸众生最终变成了众生芸芸。美宝和心仁还是在一起，只是美宝的身份已经从光明正大的女朋友变成了不可见光的小三，曾经刚烈无比的叛逆少女选择了没有自由的爱情。似乎改变最少的是陈忠良，他依然寡言少语，但我们也揭开了他内心迷离的面纱，他之所以对美宝的情感无动于衷，是因为他一直爱着的是王心仁，他是个同性恋。简单的三个人构成了复杂的情感纠葛，他爱她，她爱他，他爱他。

一直觉得这部电影拍的最好的地方是在三人多年后重逢聚在包厢里吃饭唱歌，刚开始的气氛是十分融洽平和，然后逐渐发酵升温，最后随着王心仁的岳父的一通来电，气氛和埋藏在三人的情感瞬间爆发出来。王心仁的一脸卑微奉承，美宝的故意挑逗破坏，一向在旁扮演低调寡言角色的陈忠良看着纠缠不清的美宝和心仁，看着自轻自贱的美宝，看着阿谀奉承的心仁，终于发出内心的怒火了，狠狠地打了王心仁一顿吼道：“这他妈的就是你曾经追求的自由是不是。”陈忠良这一隐忍的同性恋角色让张孝全的演技发挥到了极点，一路上的铺垫酝酿，到了最后的怒火喷发，看似被王心仁抢戏，可却让人印象深刻，台北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实至名归。不可忽视的林美宝的扮演者桂纶镁，我一直都喜欢的女演员，也终于在这部电影中完成了蜕变，她从《蓝色大门》中走出的清纯懵懂的孟克柔到《女朋友男朋友》中个性张狂的林美宝，她也从最佳新人到台湾金马奖和亚太影展的最佳女演员，她不再只是台湾小清新的代表，她也是兼具演技的新生代女演员。

多么讽刺的是，当初三人用尽青春的力量去追求自由，追求自我，到最后他们都失去了自由和自我。林美宝和陈忠良失去了爱情的自由，都是自讨苦吃的人，王心仁失去了曾经的自我。所幸的是，除了王心仁外，最后美宝和忠良都选择放手，她决定放弃与心仁私奔的念头，他与有家庭的男人分手，历尽风风雨雨，他们终于重获自由。真自由，真自我，这么近那么远，这么简单却又那么艰难。